【宇盖弥彰】地久天长
合租室友
AK第一人称视角
刘宇在浴室里嚷嚷，让我帮他拿瓶新的洗面奶，就在他房间床底下的收纳盒里。我进浴室前想了下，还是敲了下门。刘宇的声音隔着门板，我听不太清，但应该是叫我进去。我推门而入的时候，刘宇也正好从浴缸里出来。
他尖叫得像个女生一样，重新退回浴缸里蹲着。我看到一只炸毛的猫咪，扒在浴缸边，只露出半个脑袋，眼睛死死盯着我。他防备我的眼神就像防备一个色狼，我便比他更大声：“我们都是男的你怕什么？我又不会怎么你！而且不是你让我进来的吗？”
“我没有让你进来啊！我说洗面奶放门口就好，我自己拿！”猫咪连生气都像是在撒娇。
我一时语塞。心想行吧，色狼就色狼吧。走几步想把洗面奶放他面前，谁料他还往后缩了缩。我没忍住呛他一声：“你不会真是女的吧？”
他送了我满脸的洗澡水。我带着我就快停滞的心脏退出了浴室。
没错，我喜欢刘宇。虽然并不是一见钟情。
我承认我对打扮精致的男生有偏见。所以从刘宇踏进这个租房的时候，我看见从发丝到脚尖都精心打理过的他，十分膈应。我笃定我跟这种人相处不来，气场不合。
刘宇长得是漂亮。但这种漂亮放在姑娘身上对我才有用。放在男人身上对我就是一种无声的攻击，身心上的。
起初我俩话不投机半句多。好在一人一间房，公共区域也很少用。我搞我的音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，他搞他的直播——
哦，他是个网红。我有一次刷到他的短视频帐号，发现他聊到我。我当即竖起了耳朵，没等来吐槽等来一顿夸。
“我室友个子很高，很帅。而且搞音乐的，特别厉害。”
这是我没想到的。
“哦好啊。那我下次问问他能不能一起拍个视频。”
这是我始料不及的。
隔天他来找我拍视频了。我俩一拍，视频火了，连带着我也火了。于是又重新开了个帐号共同运营。
跟刘宇一起拍视频的时候，我才真的了解这个人。要么说术业有专攻呢，从脚本、拍摄到后期制作，从妆容、造型到场地选取，刘宇都信手拈来。我一纽大的毕业生此刻却显得十分局促，看他忙前忙后，只能隔靴搔痒地问他我能做点什么。刘宇手一挥，说他都搞定了。
我不得不为他鼓掌。
他比我矮了快十厘米，当下我却觉得他的身影十分伟岸。此后我和刘宇的话就多了起来，有什么生活上的问题，还会跟他倾诉一下。他比我小个一岁，懂得人生道理却不比我少。很多时候我都被他一句话点醒。音乐方面的问题我偶尔也会找他，就算他不懂，也会认真敷衍我两下。
他人真好。
有段时间刘宇回家很晚，或者干脆不回家。我心里莫名其妙有点失落，没事抱着手机期望他告诉我他在干嘛。最终是我没忍住，先问了他。刘宇回了我个“嘿嘿”之后说，他恋爱了。
我把手机捂在胸口，愣了好一会儿。如果我手里是个十字架，模样看起来一定很虔诚。我又仔细盯着“恋爱”那两个字，发现越看越不认识。当晚我灵感如喷泉，飞快写好了一首歌，连肝两天发出去。评论区很有意思——
“AK你这首歌怎么这么emo？”
“这歌词……怕不是恋爱了［狗头］”
“Rapper写情歌！救命啊！”
“呜呜呜不会真有喜欢的人了吧！”
我翻看这些评论笑出了声。笑着笑着，我又愣住了。我第不知道多少次听我这首rap，突然意识到——
我喜欢刘宇？
好巧不巧刘宇知道回家了，敲开我房门，兴高采烈提溜一小口袋，说是特地买给我的巧克力蛋糕。
“你在写歌啊？”刘宇看眼我的显示屏。
我眼疾手快地关掉了屏幕，语气冷淡：“你买这个干嘛？”
刘宇被我问懵了，支吾半晌说：“就，看到了买给你啊。”
“谢谢。但是没必要。你出去吧，我还要工作。”我见他心里烦躁，便着急忙慌把人往外赶，也管不了自己嘴巴有多臭了。
“你怎么了？心情不好吗？我看你脸色不太好——”
“没事，好得很，不用管我。你谈你的恋爱去吧。”
说罢我“啪”一声把门关上，也把刘宇关在了门外。我在门口等了一分钟，他没再敲门，这才回到桌前，拆开他给的蛋糕，刚吃一口鼻子就酸了：“这蛋糕怎么这么好吃啊……”
我吃完了。
这点功夫，刘宇给我发了十多条语音。我一条没听，踏踏实实往床上一躺，安详得像吃了毒苹果昏过去的白雪公主。
我的感情等不到谁来唤醒，就被毒死在摇篮里了。
我是第二天中午被刘宇叫醒的。他说我一晚上没回他消息，刚刚在门口叫了半天又没人应，吓得他破门而入。我说门坏了我要赔房东钱的，他无语道“破门而入”只是用来形容他的急切，门又没锁。
行。
“你昨晚怎么了？我惹你生气了？”
“没有啊。”
“我谈恋爱忽视你了？”
“……”
无语。有这么明显吗？
我哽了一下，大声反驳：“不是啦！你恋爱跟我有什么关系？笑死！我只是写词卡住了有点郁闷而已！”
我不太会撒谎。我想道歉，但我说不出来。
刘宇和我无言对视良久后，先打破了对峙。他一耸肩，一瘪嘴，俨然一副“fine, whatever”的样子，接着话锋一转：“出来吃饭，我点了披萨。”
我一个别扭的“哦”字出口，算是对我俩的小矛盾潦草画个句点。后来有个音乐节邀请我去表演，我要了几张票，其中一张送给刘宇。当时他看我的表情我终身难忘，他感动哭了——
然后他说他分手了。
我一时沉默。接着一如既往拿出我的直男本色，拍拍他的肩说：“旧的不去，新的不来。”
刘宇很吃这一套，立马转哀为怒，狠狠瞪我一眼。我手足无措地在他身边坐下，他不及我反应就靠上来：“恋爱好难啊——”
我感受到自己异常快速的心跳，尽量平静地说：“不要失去信心，只是那个女生不合适，总有——”
“是个男生。”
“……哦。”
“你不会因为这个讨厌我吧？”
“不会。我尊重包容。”我挠挠鼻子，“不过，这就是你一直不想秀恩爱的原因？”
“不是我不想，是他不想。”
我不知道怎么接话了，只能让肩膀代替我安慰他。
没过会儿刘宇又开口道：“他说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。你觉得我是哪个世界的？”
我想也没想，答：“不知道。但是你放心，我也是你这个世界的。”
语毕，我似乎失去了呼吸。嘴比脑袋快这毛病，我真得好好改。但刘宇没想那么多，只受用地笑出声，闭上眼像是睡着了，嘴里喃喃着：“你的世界我的世界……”
“好像都一样。”我小声唱出来了。真要命。
音乐节彩排那天，刘宇比我起得更早，说帮我弄个发型。我觉得一个彩排不用搞得这么隆重，但我没说出口，反而立马答应了他。这也不是他第一次给我打理头发了，但我还是会感慨他那双化腐朽为神奇的手。
“妆我也给你化了吧？”
“好。随你。”
“你把眼睛闭上，不然我眼线笔戳你眼睛里。”
“好好好。”真暴力，我心想。刚过两三秒，我便问他“好了没”，不等答复就睁开眼来，正对上刘宇的视线。我这才发现他根本没动作，也直直地看着我。
距离太近了，总让我觉得有大动作要发生。直到刘宇特别认真地望着我说：“AK，你额头上冒了颗痘。我得给你拿痘痘贴贴一下。”
“......”
我们一起打了辆车去音乐节的场地。我问他为什么彩排也要跟来，明明第二天就是正式演出了。刘宇这才不好意思笑笑，说抱歉要鸽了我，明天有个重要的事要处理。
我跟他相处这么久了自然懂他。如果是因为工作，他会直接告诉我是因为工作。但如果含糊其辞不讲清楚，多半不是什么好事。我的直觉告诉我，能比我重要的，除了工作就是他的前男友。那一刻我觉得我沉稳极了，明明好奇得抓心挠肺，偏偏忍住了不问。
但我发脾气了。
“你明天不能来没关系。我理解。”我这么说着，却一直看向车窗外，“不用特地跑一趟。今天是彩排，没什么意思。”
“不会没意思。你彩排也是演出水准。”刘宇的语气恳切，却愈发让我生气。
“我觉得没意思行吗？你以为你这么做就算是尊重我了？”我突然提高音量，吓得开车的师傅赶紧往后瞟了一眼。
刘宇明显被我震住了，一脸惶恐，沉默好久后怒气和委屈同时溢满他的脸，他盯着我说：“师傅，麻烦靠边停车。”
我知道我彻底激怒了他。
“刘彰你最近真的——”刘宇关上车门前始终没有骂出口，只留下一句“真的很奇怪”就把车门关上了。
气头上的我一秒都没犹豫，让师傅搞快点走——如果我看见刘宇站在路边红了眼眶的话，我一定不会这么做。
果不其然，我凌晨回家的时候，家里一片漆黑。我冷笑一声，迅速洗漱完闷头就睡。音乐节当天我更是干劲十足，连唱带蹦根本不觉得累。我被音乐和观众的欢呼淹没，像是溺水。
散场后跟几个哥们儿一起去吃宵夜喝酒，不时有漂亮女生来搭讪，我都潇洒地给了联系方式。
“AK，你不对劲啊，你以前从来不——”
“那是以前。”我从鼻子里哼一声，“别想转移话题啊，这杯你还没喝呢！”
我以为我能一醉方休，与美女共度良宵，结果喝糊涂后只想回家。酒醒的时候我浑身酸痛，腿上淤青东一块西一块，一路没少摔。
我晃悠着去门口一看：刘宇的拖鞋没动过。他还是没回来。
就这样过了不闻不问的一周后，门铃在不是饭点的时候响了。我当即调整心情，极力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，打开门一下垮了脸——
“小宇呢？”来者是刘宇的泰国好友高卿尘，拍视频见过几面，熟悉的陌生人。
“他不在。”
“还没回来啊？他跟我说让我今天来找他——”说着高卿尘打开手机，一拍脑袋，“哎呀我搞错了，不是在家里。”
“所以他这一周在干嘛？”我问高卿尘，语气不太好。
“你不知道吗？”他的外国口音此刻听来像是在嘲讽我，“他家里面长辈身体不好住院了，所以他回老家了……”
高卿尘后面说了什么我没专心听，光是前面的部分就够让我恍惚了。
高卿尘去找刘宇了，我没敢一起跟去。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刘宇。他在家事前还顾虑着我，而我却自以为是地吼了他一顿。我以为他没那么在乎我。
我幼稚得像个小孩。
“AK，给你带的特产。我们家的茶——”刘宇回来的时候，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，进我房间笑得春风和睦。
我站定他面前，没有接过他的东西。
刘宇显然以为我还在生气，脸上的笑迟疑了一下，拎着袋子的手意欲收回。我抓过他的手把人搂进怀里，脑袋埋在他颈窝，支支吾吾地说：“对不起。”
许久，刘宇回抱我，拍拍我的背说“没关系”。声音很温柔，让我又把他抱紧了些。这个拥抱不仅是我的道歉，更是我这一周的想念。
我真的好想他。比我以为的更想他。
原来我喜欢他。我真的喜欢他。
时间回到现在，刘宇洗完澡从浴室出来，一边拿毛巾搓头，一边往房间里走。我窝在客厅沙发上等他，拿好了吹风机让他过来。
“干嘛？”刘宇几分戒备。
“给你吹头发。”我无视了他的狐疑，晃了晃手上的吹风机，“还不搞快点，很难得诶。”
刘宇乖乖坐到沙发前，我坐在他背后。看着他湿漉漉的发丝，我缓缓伸手，薅了下他的脑袋。刘宇猛地扭头瞪我：“你干嘛？”
我“哈哈”两声，掐了下他的脸，让他把头转回去：“逗你玩啦。快，我给你吹。”
“喂，刘宇。”我平时嗓门不小，中气十足的。但此刻吹风机似乎盖过了我的声音。
“怎么了？”刘宇玩儿着手机。
“我这个人吧，有时候嘴比脑子快，声音也大，跟你不一样。”我感觉到我的脸有点发烫，但还是坚持说下去，“但是，我没有恶意。我只是作为朋友——”
我顿了下。
“作为朋友，不仅是快乐，难过和悲伤我都可以帮你分担。所以下次——诶，你别看我，先让我把话说完——”
我制止了刘宇第二次转头的动作。我现在说话声音都有些发抖。
刘宇放下手机，背对着我，一动不动。
“所以你可以多相信我一点。因为我真的，大概，比你想的，更在乎你一点。”
我努力集中注意在他的头发上，却不料温度太高烫得他往旁边一闪。我赶紧摸摸他的头，着急凑过去，看他有没有事。刘宇仰起脸，没有化妆的脸更显稚嫩，那双明亮的眼睛径直撞进我的视野。
我好想亲他。但我不能。
“你好肉麻。”他说完笑了下，夺过我手里的吹风机开始自己吹，“知道了。谢谢你，朋友。”
朋友。
当下我并不难过，反而松了口气。因为我知道，虽然朋友的身份似茧蛹，却也最为安全，最为地久天长。
“不客气。”
但未来，谁也说不准，不是吗？
the end.
番外：日久生情（小宇视角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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